宁夏境内的“丝绸之路”——兼论唐长安——北道的驿程及走向

来源:宁夏文史馆    时间:

  我国古代由中原通往西域各国,有一条横惯亚欧的交通大道,大量的丝绸便由这条道路源源不断地运往中亚、西亚以至欧洲各国。19世纪末,德国地理学家、柏林大学校长李·希霍芬先后七次来中国旅行,他第一次把这条大道叫做“丝绸之路”。时隔不久,另一位德国学者写了本专著,书名就叫《丝绸之路》。从此,“丝绸之路”这一名称便不胫而走,成了这条中西交通路线的代名词。

  丝绸之路历代走向各不尽同。但一般来讲,可分作东、中、西三段:东段,由古长安至凉州(今甘肃武威);中段,由凉州至安西;西段,由安西更向西而达西域各国。

  上面所说的东段,在唐代中叶前又有南北两种习惯走法。其南路,由长安出发沿渭河流域向西,途经天水、临洮、兰州至凉州。其北路由长安西北出,经咸阳、彬县,再过甘肃的泾川、平凉,然后穿过宁夏的固原地区而抵古凉州。本文要讨论的,即此东段北路的一部分——在宁夏境内的丝绸之路。

  历史的回顾

  长安——凉州北道的形成,要比南道(沿渭河流域西至凉州)稍晚,但最迟可以追溯到西汉。由关中向西北到宁夏固原地区,秦代就已有大道。秦始皇二十七年,曾“巡陇西、北地,出鸡头山,过回中”。据《括地志》说,鸡头山就是泾水发源地笄头山,应在宁夏的泾源县境内。秦始皇巡游乘车,鸡头山如不通驰道,起码应通大车道。

  西汉元鼎三年(公元前114年)于宁夏南部设安定郡,治高平(今固原)。这以后,汉武帝曾六次到这一带巡视,使这里的交通有了很大发展。

  第一次:元鼎五年(公元前112年)冬十月,“行幸雍,祠五畤,遂踰陇,登崆峒,西历祖厉河而还”①。陇,陇山;崆峒,即泾源县东之崆峒山;祖厉河在甘肃,由会宁流经靖远汇入黄河。由崆峒到祖厉河,必须经过固原地区。

  第二次:元封四年(公元前107年)冬十月,“行幸雍,祠五畤,通回中道,遂北出萧关,历独鹿、鸣泽,自代而还”②。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回中道。南起回中(今一般考证在陕西陇县西北),北出萧关。萧关故址有多种说法。但不管按那一说,都肯定在固原县的东南。

  第三次:“太初元年(公元前104年),八月,上行幸安定”③。

  第四次:太始三年(公元前94年)十二月,上行幸雍,祠五畤;西至安定,北地”④。

  第五次:“征和三年(公元前90年)春,正月,上行幸雍;至安定、北地”⑤。

  第六次:“后元元年(前88年)春,正月,上行幸甘泉,郊泰畤;遂幸安定”⑥。

  以上六次中,尤以第一、二次规模为最大。《史记·平准书》记载汉武帝第一次的巡视说:“天子始巡郡国……行西踰陇,陇西守以行往,天子从官不得食,陇西守自杀。于是上北出萧关,从数万骑,猎新秦中,以勒边兵而归。新秦中或千里无亭徼,于是诛北地太守以下……而天下郡国皆豫治道桥,缮故宫,及当驰当县,县治官储,设供具,而望以待幸。”文中的“新秦中”“北地”都包括宁夏。汉武帝这次诛杀,对宁夏及全国的道路建设有很大促进。全国各地都“豫治道桥”等待天子临幸,以免杀身之祸。尤其是回中道的修通,使关中到宁夏固原地区增加了一条重要的通道。

  但是,汉武帝时的安定郡是否有大道可直通凉州或西域?从史料上找不到根据。直到东汉初年,有关安定——凉州道的记载才多次出现。例如:

  公元2 5年,积弩将军冯愔在栒邑叛,引兵西向天水,隗嚣迎击,破于高平,尽获其辎重。⑦冯愔欲走之路,即北魏时通凉州、西域的“秦州路”。

  建武六年五月,隗嚣又叛,据有“天水十六县”。十二月,“河西太守窦融复遣其弟友上书……友至高平,会隗嚣反,道不通,乃遣司马席封间道通书。帝复遣封赐融、友书,所以慰藉甚厚”⑧。窦友、司马席封作为信使,来往于武威、雒阳之间,路经高平的大道应属驿道。驿道不通了,他们只能走小道。可见这时的高平,已是中原去武威的必经之地。

  建武八年夏,汉光武帝刘秀从雒阳出发,取道长安、漆县(今陕西彬县)至高平第一城(今固原县)亲征隗嚣。出发前,光禄勳郭宪谏止说,“东方初定,车驾未可远征”,并拔佩刀割断帝驾的车靷(挽具)。刘秀不听,坚持率大军亲征。⑨这段记载说明:从长安经彬县到固原的大道,当时已可供帝王“大驾”通行。

  为了配合刘秀的军事行动,河西太守窦融率河西五郡及小月氏等步骑数万、辎重车五千余辆,从武威出发,浩浩荡荡来到高平与刘秀会师。因当时隗嚣势力正盛,占有陇山、六盘山以西到兰州的十六县,所以窦融不可能从兰州之路走。他只有一个可能——走今景泰、靖远、海原、固原之路。可供五千辆辎重车及数万大军通行——足以证明这条古道规模之大。

  上述刘秀、窦融的行军路线相连接,便是丝绸之路东段北道的走向。

  在以后的史料中,外国的使臣、商人行经固原地区已是屡见不鲜。据《魏书·西域》载,北魏正光年间(公元520—525 年),厌哒国派使臣向北魏贡狮子一头,路过高平时,被反叛的万俟丑奴扣留。叛乱平息,才又送到都城。送一头狮子,是十分不易之事。厌哒国在于阗以西。此时北魏都城已由平城迁到洛阳,这说明北魏时西域各国使臣到中原,已开始走长安——凉州北道。这件事在《洛阳伽蓝记》卷五也有记载。

  1981年10月,固原县城东约五华里处发掘北魏墓葬一处,清理出波斯银币一枚。这枚波斯王卑路斯(公元4574—483年)时期的银币,当时并未流通,属于和金、银、五等宝物一起,当作“御府”中的宝藏。⑩估计它是由波斯国的使臣带到固原的。

  到了唐代,由长安经固原而到凉州的大道便发展到了极盛时期。

  唐代长安凉州北道梗概

  由长安向西北,经原州而抵凉州的交通大道,是唐代最重要的一条驿道。楼祖诒《中 国邮驿发达史》将其列为唐代驿道之首。白寿彝先生《中国交通史》、陈沅远先生《唐代驿制考》亦有论述。(11)细读他们的考证,会发现他们的主要根据是《元和郡县志》各州下的 “四至八到”。有关这条驿道的记载,还可以找出许多。如:《通典》七记开元间国内交通道路说:“东至宋、汴,西至岐州……南至……北至……西至蜀川(四川)、凉府(甘肃武威),皆有店肆以供商旅,远适数千里,不持寸刃。”西至岐州,是指长安——凉州南道;西至凉府,显然就是指的行经原州的北道。沿途“有店肆以供商旅”,则系驿道之设置。

  张籍《泾州塞》诗云:“道边古双堠,犹记向安西。”(12)堠,古代路旁标记里程的土墩,一般设于驿道。五里只堠,十里才是双堠。泾州在今甘肃泾川。张籍说,泾州路旁的古双堠,标记着去安西的里程。泾州去安西,当然要行经原州。

  柳宗元《馆驿使壁记》云:“自咸阳而西至于奉天(今陕西乾县),其驿六,其蔽曰邠州,”(13)邠州是唐代巨镇,即今陕西彬县。

  这条驿道通过今宁夏固原地区的证据,可以从唐代诗人的许多诗文中找出例证。王维 《使至塞上》,有“萧关逢堠吏,都护在燕然”。岑参有“凉秋八月萧关道,北风吹断天山草”;卢纶《送都尉归边》有“今来部曲尽,白首过萧关”;王昌龄《塞上曲》,有“蝉鸣桑树间,八月萧关道”。其他如陶翰的《出萧关怀古》、储光羲的《使过弹筝峡》,都叙述了这条大道上的见闻和景色。其中有的是诗人亲自走过所写,十分真切。

  唐代这条驿道的走向如何?

  前人已有的说法是:由长安至原州,再到会州,折向西南至兰州,再经鄯州而达凉州。 陈沅远先生《唐代驿制考》即执此说。楼祖诒《中国邮驿发边史》列有唐代“上都至陇右鄯 州释路”一条,详细阐述了这种看法。其原文是:

  “上都至陇右鄯州驿路:

  “三百里至飺州,一百八十里至泾州,三百三十里至原州,三百九十里至会州,三百八十里至兰州,四百里至鄯州(今青海乐都)。

  “自鄯州东北行五百里至凉州,又西北行五百里至甘州……”

  照此说,这条驿道由会州折向南,经兰州、乐都绕了个大弯子才到武威,共计2480里。文中所引里程,全部出自《元和郡县志》。可是,《元和郡县志》凉州条下本身就载有凉州到长安南北两道的里程。行程较远的南道“东南至上都,取秦州路二千里。”按楼祖诒之说,捷径的北道反而远了四百八十里。而北道里程,《元和郡县志》说,“取皋兰路一千六十里。”这句话显然有问题。“皋兰”即兰州,本是“秦州路’所经之地,不必另用 “皋兰路”之名。估计“皋”系“乌”之笔误,应作“乌兰路”。唐乌兰县在甘肃景泰县境。此外,原州到长安为八百里,原州至会州为390里。乌兰路再近,也不至于只1060里。应是1600里的笔误。

  总之,唐长安——凉州北道绝不可能绕兰州而走。我们只能另找途径考证。最简单而又合乎情理的方法是根据唐代所设置的关、津来考证。

  唐玄宗《唐六典》载,唐全国有二十六个关,分上、中、下三等。其中“京城四面有驿道者为上关。”上关六,“原州陇山关”为其中之一。“余关有驿道及四面关无驿道者为中关。中关一十三:京兆府子午……会州会宁,原州木峡……”会宁、木峡两关都不在京城四面,因此应属通驿道之中关。

  《唐六典》卷七又载会宁有关,置渡船三艘。另据敦煌石窟《水部弍》说:“会宁关有船伍拾支,宜令所管差强了官检校蕃兵防守,勿令北岸停泊。”(14)这个设在黄河南岸的渡口,到盛唐时已增加到五十支渡船,足见渡运之繁忙。如不是驿道所经,必无此空前盛况。

  与会宁关隔河相望的,又有乌兰关,《元和郡县志》会州乌兰县条说,该关在会宁关 “东南四里,天授二年移于东北七里平川置”,西至凉州为四百里。据《太平寰宇记》之说,吐蕃于元和中曾在该地架设乌兰挢。(15)

  陇山关的位置应在今周原之南。《括地志》和《史记·正义》都说陇山关即汉萧关。《武经总要》前集卷十八渭州条:“瓦亭寨,控陇山一带,即汉朝那古萧关也。”据此,似乎陇山关应在瓦亭附近。近年又有一说,认为陇山关即六盘关。唐六盘关在今隆德县城之东、和尚铺之西的六盘山上。该地只能控制瓦亭西至隆德的一条道路,又不在北去原州的大路上,设上关似无必要。

  木峡关的位置比较清楚。《元和郡县志》说在原州西南四十里。《太平寰宇记》说在平高县西南颓沙山上。(16)两说方位相同,即蔚茹水(今名清水河)发源地颓沙山,约当今固原红庄公社东、海子峡之西南。

  对会宁关故址的考证有两说,而且差异很大。《新唐书·地理志》会州会宁县下载:“东南有会宁关。”后来的许多地理著作均缘此说,把会宁关考在今甘肃靖远南。实际上,该地应是宋代的会宁关,位于会州东南一百四十里。《新唐书》系宋人所修,故有此误。《宋史·地理志》说:“会宁关,旧名颠耳关,元符元年建筑,赐名通会,未几改今名。”宋代边界内缩,会宁关也连同许多地名一起内迁。唐代的会宁关,《元和郡县志》和《太平寰宇记》都有记载:“会宁关,东南去州(指会州)—百八十里。”《武经总要》前集八十下西蕃地理会州条也说在“州西北一百八十里”。据此,其关应在今靖远县西北90公里的石门村之西,距黄河仅数里。

  会宁关之西,便是会宁津。黄河对岸,还有乌兰关,今属景泰县境。乌兰关又是唐乌兰县治,据《太平寰宇记》说,到会州有路一百八十里。

  现在把几个通驿道的州、关、津相连,这条大道的走向就出来了:泾州至平凉,过陇山关达原州,越木峡关到会州,折向西北至会宁关,由会宁津过黄河,再经乌兰关而至凉州。

  但是,这个结论是否成立,要看它是否符合当地山川、地形的实际情况,还要看它是否符合原州到会州三百九十里的途程。

  如果由原州向西南出木峡关,则必沿马莲川至西吉将台。从将台再向北,如走今西吉、海原、干盐池到靖远,则里程数已大大超过三百九十里(今公路里程为277公里)。因此,这条道路仍然不是唐代驿道的走向。

  原州西南逾木峡关后,有没有一条与三百九十里之数相吻合的路?现据《宋史·地理志》可以整理出一条来。由镇戎军稍西的镇戎寨向西南,至怀远城为60里;折向西至得胜寨(今将台),30里;折向北至宁安寨(海原县红羊附近),90里;再折向西为通安寨 (今观庄公社西), 61里;正西偏北至会川城,60里;北经新泉寨至会州,80里。共381里。镇戎寨至镇戎军《宋史》无里程数,估计仅数里。这样,刚好与390里之数相合。

  但是,这种走法有一个很大的问题:从观庄公社向西,不但人烟稀少,而且山势险恶, 又无河谷可循。直到现在,仍无公路通过这一地区。木峡关到会州,沿途又找不出一个唐代地名。所有这些,都不像是一个规模巨大的驿道所经。因此,这条驿道西南出木峡关的可能 性不大。

  那么,木峡关为什么又是一个“通驿道之中关”呢?原来,木峡关是原州通向西南的一条驿道经过之关。《元和郡县志》所载“(原州)正西微南至临洮军六百二十里”,便是这条驿道的驿程数。

  摒弃了木峡关,则这条原州至会州的大道应由原州先循蔚茹川向北,然后经石门关入海原,再向西经河池(今干盐池)至会州北境。再到凉州,仍经会宁关、会宁津、乌兰关等地不变。这种走向理由比较充分,概括起来有四:

  1. 沿途经过,有一些古地可考。如石门关、河池都是唐代地名。平夏城、西安州则是宋代州、军驻地。

  2. 沿途道路平坦,可通大车。原州向北,基本是平川;由今黑城公社向西至海原,又有苋麻河谷可循。海原再西,也没有难越之地。

  3. 宋代至今,这一线始终是一条交通大道。据《宋会要辑稿》方域十之十五驿传条载:元符二年(公元1099年)七月二十七日,宋增设镇戎军至西安州驿道一条。沿途设三个驿站。第一站叫石门驿,设在石门堡之东约十八里处的平夏城(今三营稍北);第二站叫秋苇驿,设在临羌寨(今海原贾塘之西);第三站叫南牟驿,设在西安州(今西安公社)。明代时,又有“迭烈孙黄河路”。《明会要》卷七十五道路下载:“(宣德七年)五月,复开平凉府开成县迭烈孙道路。先是,陕西参政杨善言:陕西诸府州,岁运粮饷赴甘州、凉州、山丹、永昌诸卫,皆经平凉府隆德县六盘山蝎蜥岭。山涧陡绝,人力艰难。开成县(今固原南开城)旧有路,经迭烈孙黄河路,平坦迳直,抵甘州诸卫,近五百余里……今请如旧开通,以利民。从之。”迭烈孙的位置,刚好在唐之会宁关。(17)从“近五百余里”“平坦迳直”等语看,这条迭烈孙黄河路仍沿宋之驿道而走。到清代,由固原州到海城(今海原县)的驿道,还是这种走法。其第一驿在三营,第二驿在郑旗,第三驿在海喇都(即海原)。

  4. 这种走法与390里之数基本相符(详后文)。

  唐代长安——凉州北道在宁夏境内的驿站

  驿道由平凉沿泾水而西,在甘肃陇东的最后一个地名是安国镇。距平凉今为十六公里。《五代会要》卷三十吐蕃载:“周广顺三年九月,河西节度使申师厚奏,自泾州安国镇至西凉府,沿路三处控扼,各立州名,欲补大首领为刺史。”这是安国镇位于通西域大道上的佳证。《武经总要》前集卷十八上渭州条曰:“安国镇,唐中和中置静塞,后改今名。东至州(今平凉)三十里,西自山河寨入瓦亭寨四十里。”

  驿道随即进入今宁夏界,过弹筝峡。《水经》曰:“泾水经都卢山,山路之内,常有如弹筝之声,行者闻之,歌舞而去。又云弦歌之山。峡口水流,风吹滴崖,响如弹筝之韵,因名之。”弹筝峡今名三关口。其地十分险峻,北崖壁上现仍有“山容水韵”“山水清音”“峭壁奔流”等摩崖石刻。

  驿道再西北即瓦亭。瓦亭地处泾水源头,实为交通咽喉。今公路由此西行5公里是和尚铺。由和尚铺向西越六盘山,可沿西兰公路至静宁、兰州等地。如由和尚铺越小六盘向南, 可到平凉,西安等地。但古代的道路不绕小六盘,而沿河谷直下,约比今公路近二十里。瓦亭之名,东汉已有。《后汉书·隗嚣传》“牛邯军瓦亭”即此。刘秀招降牛邯之后,才能“数道上陇”。汉代的萧关、唐代的陇山关均应在瓦亭地区。《史记·吴王濞列传》“燕王北定代、云中,搏胡众入萧关。”《史记·正义》曰:“今名陇山关,在原州平凉县界。” 《资治通鉴·汉纪四十三》“牛邯军瓦亭”下注:“杜佑曰:瓦亭关在唐原州之萧关。萧关,汉朝那县地。”《括地志》曰:“萧关亦名陇山关。”《武经总要》前集卷十八上“瓦亭寨、控陇山一带,即汉朝那县地古萧关也……东自安国镇路至州七十里”“六盘关寨,古六盘关也,在瓦亭西南陇山上……此至瓦亭寨20里”,按唐制:三十里为驿。则瓦亭应是平凉北出之第二驿,宁夏境内之第一驿。

  驿道北至青石岭,即今青石嘴。《资治通鉴·唐纪 四十》载,大历六年九月,“吐蕃下 青石岭,军于那城,(胡注:青石岭,在原州西。那城,即汉朝那。)郭子仪使人谕之,明日引退。”汉朝那故城在今固原东南的古城公社。(18)今天从青石嘴沿茹水有汽车路可直达古城,即“吐蕃下青石岭”至朝那城之路。

  驿道再北至开城。其地宋代名开远堡,元代设开城府。据《武经总要》卷十八镇戎军条载:开远堡北至镇戎军三十里,南至瓦亭寨四十里。

  驿道再北三十里,即原州治地平高县。宋于其地置镇戎军,今名固原。宋、明、清均曾在城内设驿。

  又北三十五里今名头营,宋代叫熙宁寨。《元丰九域志》同下州镇戎军下注:“熙宁寨,军北三十五里。”

  又北四十五里到今三营稍北。宋于其地置怀德军(即平夏城)。军西十八里有石门堡, 即唐原州之石门关。石门之名,见于《隋书·突厥传》:“突厥纵兵自石门、木峡两道来寇。”《水经》河水注之石门水流经其地,向东汇入高平水(今清水河)。《旧唐书·元载传》有记,元载请城原州,“请移京西军戍原州……分兵守石门、木峡、陇山之关”。唐贞元、大历中,吐蕃入侵原、灵、盐等州,大军多次经由石门,就连被吐蕃俘获到河州(今甘肃临夏)的唐臣崔汉衡等人,也由石门遣返归唐。由此可知,石门关有一条越六盘山北端向西的交通大道。

  驿道向西北经黑城,再沿苋麻河谷而至今海原县郑旗,驿程四十五里。清代有郑旗驿置于此。宋代镇戎军——西安州驿道亦经其地。

  又西北三十里今名贾塘。其西有宋临羌寨,并置秋苇驿。

  西五十里今海原县城。清名海城县,城内有海喇都驿。宋代天都寨在附近。唐名无考。

  再西三十里西安州。宋于其地置州,并设南牟驿。

  又西三十里干盐池。唐名河池(一作河地)。《元和郡县志》会州条:“河地,西去州(会州) 一百二十里,其地春夏因雨生盐,雨多盐少,雨少盐多。远望似河,故名河地。”《新唐书·地理志》作“河池”。河池是宁夏境内最后一驿。西十六里即甘肃省界。省界又西一百一十里,即抵达会州。

  这条唐代驿道在宁夏境内共三百九十里。其中固原西北到甘肃省界二百八十里;固原东南至甘肃省界一百一十里。

  照上文所考驿程计,由原州到会州为三百九十里。我国古代一里,等于一千八百尺。唐尺约合今0.280—0.313米。(19)如取平均数0.297米折算,唐代原州到会州的三百九十里等于今209公里。今天沿这条驿道的公路里程为216公里,两者相差无几。

  至于平凉到固原,唐代的一百四十里约合今75公里。今公路为91公里。误差太大,系因今公路绕道和尚铺、小六盘所致。如减去绕行的10公里,也大致相符。

  结 论

  “丝绸之路”如作广义理解,实际就是我国古代的中西交通路线。由宁夏到西域的古代交通路线还有几条。如唐末五代以至西夏时期的灵州—西域道,元代的六盘山—兰州— 西域道,元代意大利人马可·波罗走过的武威——宁夏——上都道等。但具有代表性,使用时间最长、规模最大的,莫过于长安——凉州北道。此道由长安西北行,三百里邠州,一百八十里泾州,三百三十里原州,三百九十里会州,一百八十里会宁关,再四百里抵凉州。

  北道全程一千七百八十里,与南道相比,近二百余里。元代以后,北道改由今西兰公路而走,一般在宁夏的瓦亭、隆德二地设驿,在宁夏境内的里程,仅一百五十余里。

  注释

  ①见《汉书·武帝纪》。《史记·武帝纪》叙述此事为“上遂郊雍,至陇西,西登崆峒。”

  ②《西汉会要·礼十》及《资治通鉴·武帝纪》所载相同。

  ③④⑤⑥分见《资治通鉴·武帝纪》第699、724、734、742页。

  ⑦《资治通鉴·汉纪三十二》载:“建武元年,愔之叛也,引兵西向天水;隗嚣逆击,破之于高平,尽获其辎重。”

  ⑧分见《资治通鉴·汉光武帝纪》第1346、1348页。

  ⑨见《资治通鉴·汉光武帝纪》第1356-1357页。

  ⑩见1982年6月13日《宁夏日报》所载《固原出土的珍贵文物》一文。

  (11)见燕京大学《史学年报》第五期(1933年8月出版)。

  (12)见《全唐诗》六函六册籍集五。

  (13)见《全唐文》五八。

  (14)原文载于罗振玉《鸣沙石室佚书》。

  (15)《旧唐书·李晟附王佖传》曰:“先是吐蕃欲成乌兰桥,于河壖先贮木材。朔方节度使每遣人潜载之,委于河流,至是蕃人佖贪无谋,先厚遣之,然后并力役成桥。”对此事,《新唐书·李晟附王佖传》亦有记载。

  (16)分见《元和郡县志》卷三原州平高县、《太平寰宇记》卷三十三平高县下。

  (17)《甘肃地略》(此书无作者、无年考,现存北京图书馆。书末有批注曰:“甘肃通志既已就稿,犹恐遗漏错乱……丙辰初郡庠生马曾禄以家藏此卷见进,以之校勘、增损通志,遂以告终。许容于宁夏节署。”)载:“迭烈孙堡,在靖远北,夏所置,明初之贺宗泽自固原六盘山遁复由迭烈孙渡河即此。”

  (18)1979年8月,固原古城大队社员在取土时,挖出铜鼎一件。据固原文物站韩孔乐等同志考证,此鼎为战国中期铸,秦统一六国后为乌氏县及汉安定郡朝那县标准量器。据此,汉朝那县故址应确定在古城。该鼎有三次铭刻。最后一次铭刻原文为:“第二十有五年朝那容二斗升重十一斤十五两”。

  (19)见《中国古代建筑史》附录三《历代尺度简表》,1983年10月出版,刘敦桢主编。

  (本文原载《宁夏社会科学》1983年第2期,收录在宁夏文史研究馆编《馆员文论新选》2018年内部印行,作者系宁夏文史研究馆馆员)